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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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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悲

宋府雖已解除了禁制,外邊還是會有一些陌生的面孔。不知是哪一方的。宋明昭這才事事讓跫音出面,房裏的三個丫頭也就她身上是有些功夫的。好在房中丫頭也不是個爭風吃醋的,看到跫音回來後,話最少的連跑到門外關上門望風。

靜兒看跫音風塵仆仆,額上的碎發就那麽耷拉在前面,隨著風一左一右的。她連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了她。

宋明昭也讓她坐著回話就好,這麽久了,她還是與以前一般拘著,也不知道是在守什麽規矩。

輕輕地抿了一口之後便回道:“姑娘,那人著實不是一個小廝那麽簡單,而且最先他跟的也不是蓮貴妃。”

“皇後是嗎?”

“姑娘先見。他原名也不喚博美,而是歲容。三年前不知怎的就入了皇後的宮,聽聞皇後易怒,可從未對他有過一句重話。聽說,皇後極為看重他。”

“那皇後是如何舍得將其派往蓮貴妃處,現下還在蕭瑾瑜的身旁。這也說不通。”

靜兒似是想到什麽,回道:“莫不是與那件事兒有關。”

“何事兒?”宋明昭問道。見靜兒有些為難,便說道:“這又沒外人,你大可說便是。”

“一年前,宮中進過一次刺客,那時候羨王還在邊疆。聽說蜀王抓了很多人,不論官職,只要是與之有關的,皆殺之。聽說那時候皇後極力保一人。後結果如何不得之。若是他是一年前到的蓮貴妃宮中,那麽一切都說得上了。”

跫音看出宋明昭的疑惑,跟著說道:“一年前,餘家獻上了許多孤品,蜀王大喜,那一次搜查,對於蓮貴妃宮中也只是象征性地搜搜,想必是這個時候,為了保全他而做出的決定。”

宋明昭想著這人,能讓皇後這般袒護,定是對其極為重要。他應該還有什麽秘密是他們所不知曉的。

很快宋明昭便有了想法,等明日她便去與父親母親請辭,只要她不拿出那封和離書,她就還是羨王府的王妃,回到王府便一切好說,至少府外的生人面孔應是會少一些,畢竟羨王府的守衛和枝嵐也不是吃素的。

天色很晚了,靜兒便伺候宋明昭洗漱,替她整理床鋪時突然說道:“姑娘,萬一三殿下的消息有誤,或是他說的是錯的呢。”

宋明昭也想過這個問題,不過從這麽多年對他的了解,還有今日獵場的情況看來。他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。若是她,為了掩人耳目應是會多宴些貴門子弟,這樣也不會愁沒有機會能將這消息傳出。

再說就算這消息是錯誤的,這塊令牌能給蕭清羨多一層保障也是好的。這對於他們來說是利大於弊的。

她看著靜兒,安撫道:“要學會相信他人。你們去休息吧,今日我這不用守床。”

“姑娘~”靜兒似是還要說些什麽,被跫音拉著,施禮離開了。

關上門後,只聽見靜兒問道:“怎麽了,沒人守著怎麽能行,萬一有什麽危險怎麽辦。”

跫音看了一眼身無二兩肉的靜兒,笑道:“你能怎麽辦,以命相搏?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

“傻”。她指了指遠處墻外還有樹上,靜兒只見有三兩黑影在月色下晃動,若不是有人明指,一定是很難發現的。

她剛要開口就被跫音噤聲,“噓,有些事情還是莫要說出口為好,回去吧。”

門內的宋明昭聽得虛虛實實的,只見兩個黑影漸漸遠去,不一會兒門外又出現了一個黑影。她知道她是不能勸動她了,眼皮耷拉得厲害。

在雞叫的第一聲她就應聲睜開了眼睛。門外的人也是很快就端來了熱水替其洗漱,收拾好了之後,她便往宋忠榮所在的院子去了。她到的時候兩人恰好起了身,還未開始布膳。

她沒有拐彎抹角地說些什麽,直截了當地說:“父親,母親,孩兒回府已經多日,偌大的羨王府總不能總是交給別人看管,旁人定是會多說幾句了。孩兒也不小了,不能為家族嘉榮,總不能總是為家中添堵吧。今日特來辭別,等他日,孩兒再回二老膝下承歡。”

宋忠榮似是有疑惑,但還是說著她長大了,她既已辭別,他們也不好繼續留她了。孩子長大了,總是需要去承擔一些她們該承擔的了。

她坐在馬車裏。掀開車簾,看著兩老相執站在門口望著她們遠去的方向,宋忠榮的衣服松垮垮的,腰間的腰帶還未來得及系上。這一刻鼻頭竟有些酸酸的,她望著他們的方向揮揮手,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見,她是笑著的,對於能擁有這般愛她的父母,她覺得自己這一世,很幸福。至少在這一刻,他們對她的愛是具象的。

馬車比以往的都要晃悠,有什麽不對,跫音是第一個做出反應的人,她連讓她們捂住口鼻。可這已經來不及了,她倆渾身軟榻無力,此時就算再捂已經是遲了。

馬車也停下了。

宋明昭扶著邊緣,撐著問道:“來者何人?”

“姑娘,這就是不是您該煩憂之事了,咱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,今生定然不覆相見,是誰,您也沒必要知道了。”

只聽另一個人說道:“一個不留。”

“歲容?”宋明昭記憶不錯,只要聽過一次便記得。

話音一落,只聽見外面一陣刀劍廝殺之聲,似是兩撥人。

跫音立馬作出反應,拉著宋明昭說道:“姑娘,您拉著靜兒坐好了,接下來可能會有些顛簸。不過,我會保您性命。”說著便躍出將外邊的一個蒙面執刀之人踹了出去,頃刻之間又將想要從側面進攻的蒙面人的頭顱摘下。一滴血濺在了宋明昭的臉頰上,跫音側頭說了聲:“姑娘恕罪,待回去您再降罪。”

說著便將帷幕降下,下一刻便揮動韁繩與馬鞭,馬車迅速離開了。這只是開始,後面傳來一陣馬蹄聲,聽聲音人數不少,看來那些人還是不能擋住這些不軌之人。

馬車愈發快了,似是要傾塌。宋明昭想要說話,發現喉間竟然發不出聲來。只能望著前面的影子,在心底默默地乞求著。她不知道有沒有用,但總比什麽都做不了好受些。

有好幾次車輪撞上了石子,每次都被轉拉了回來。就在這一次,宋明昭覺得還是會像之前一樣,她的身子隨著靜兒往側邊倒了去。她好像真的沒有主角的光環,該有的疼痛她一個都不落。

就在她覺得自己今日就要葬送在這荒野之中時,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。

接著又是一陣廝殺的聲音,她渾身鉆心的疼痛已經顧不上遠處的人,只見到一身玄色衣裳的人著急的向她奔來,不停地叫著她的名字。好像他叫的又不是她的名字。

待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羨王府了,還是有一個人在不停地喚著她。聲音有些喑啞了,但還是不停地喚著。

睜開眼時,映入眼簾的就是靜兒那哭哭啼啼的面容。

她緩緩開口道:“好啦,閻王都被你吵得不敢收我了。”

見她醒了,這丫頭抱著她哭得更甚了。

“欸喲喲,疼啊,你這丫頭。”

跫音連拉著靜兒,在宋明昭看來,那一下更像是生生將她從她身上扯了開來。

還沒等靜兒說話,她就有些埋怨道:“你這沒輕沒重的,姑娘身上的傷多重,不曉得嗎?還有你自己。”

她看了一眼渾身包紮得這一塊那一塊的靜兒,眼中滿是不忍。靜兒已經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痛。若不是姑娘在最後一刻將她拽了一下,她想自己可能就交代在那裏了。

她雙手有些無措,眼淚嘩嘩地往下流,不住地對宋明昭說道:“姑娘,對不起,靜兒不是有意的。您原諒我好不好,您哪兒痛,靜兒去給您找您愛吃的飴糖好嗎?”

“沒事的,我就是隨口一說,沒有那麽痛,不對,一點兒也不痛。”宋明昭連說道。

靜兒就像是不敢面對一般,嘴裏說著去找糖,連往門外跑,一下就撞上了剛要進門的枝嵐。他連忙扶著她,詢問著怎麽了。只見靜兒撒開他的手往外跑。

“誒,靜兒姑娘。”

見叫不住,想著府中已然加重了守衛,定是不會有什麽不測,但還是叫了身邊人跟上去。看了一眼後這才轉身在門外請道:“王妃,在下有要事稟報。勞煩跫音姑娘出來一趟。”

宋明昭一個眼神跫音就明了,連將帷簾放了下來,對著門外說道:“王妃喚爾進來回話。”

枝嵐有些遲疑,將手下人留在了門外,門大大開著。進了門就站在廳外望著幃簾的人回道:“王妃安好,刺客已經全部伏法,來著都是一些附近山上的草寇,裏面混雜了一些武藝高強的死士,在我們人到的時,大部分的人已經被滅口,而他們也在被抓之後服了毒。在下失職,請王妃責罰。”

“領頭的是歲容,他可伏法?”枝嵐不知這人,宋明昭看著跫音問道。

“他七竅流血而亡,似是什麽反噬。”枝嵐總管抓住他的時候,他什麽話也沒說,只是看著北方,而後就···。

枝嵐作揖道:“王妃責罰,在下辦事不力。”

他說著責罰,但是身子還是不卑不亢,身子微微躬著。

宋明昭想要立起身來,發現一動渾身就像是要散架一般。只能偏著頭望著簾外的身影回道:“不是你的錯,莫要自責。對了,在你們來之前有一人武藝甚是高強,府中可有此人。”

枝嵐似在回想,好一會兒他望向跫音說道:“府中暗衛到的時候,只見跫音姑娘一人,您所見之人或是跫音姑娘吧。”

跫音亦是回道:“姑娘,當時確實只有奴婢。枝嵐總管來得很及時,若不然,奴婢真真是不能撐下來。”

“跫音姑娘折煞在下了,若不是你以命相抵,哪輪得到在下。王妃心善,不忍責罰,待羨王歸來,在下定會自行領罰。”

說到這裏,宋明昭突然想到了什麽。猛地撐著坐了起來,這時候哪顧得上身上的疼痛,跫音連扶著她。枝嵐也是迅速轉向了身子看向了屋外。

跫音似是明了她的想法,連說道:“王妃莫要激動,奴婢已經將緣由告知枝嵐總管。”

枝嵐亦是回道:“王妃莫要擔憂,在下已經派了府中最是得力之人前往,王爺定是會平安歸來的。”

宋明昭覺得還不夠,連對枝嵐說道:“咱們府中的暗衛也派去,多一些人多一份保障。”

“是。”枝嵐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說謊是在這裏,不過好像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麽不好。

跫音聽了他的話,從他開口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是在撒謊,但她知道這並不是什麽壞處,從今日的險情來看。來人是做好準備的,府中守衛越多,姑娘的安全就多了一分。

她望著額上滿是因疼而滲出的細汗,心中還是覺得後怕,若不是今日王爺來得及時,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護住她。

只是她不知道為什麽王爺已經回來了還要再回去,她不懂他們上位者的想法,只是知道現下各處都想要對他不測,他應是知曉他們會對她不測,這才趕了回來。她還是不理解人與人之間為什麽要有那麽多得爾虞我詐。她揮去腦中的念頭,覺得自己沒約束後便開始僭越了。心中又不免升起一絲擔憂,那賊人的一劍刺得不淺,也不知王爺現在如何,但又想著他神通廣大的,定是會平安無恙。

給宋明昭用完藥後,她便守在她的床邊,一刻也不離開。不知什麽時候,靜兒抱著一大袋的飴糖也守在旁邊。她有些不忍地看著她,覺得自己今日似乎有些口不擇言了,她應該很自責吧。

一只手輕輕握著她的手,她望向她,只聽她輕聲說了句“謝謝你,才知道你和我不是一樣的,不過你和我都是想讓姑娘好好的。既然姑娘不知道,那這個秘密我幫你守了。”

跫音不知怎麽回答,只能看著她,另一只手握住她握著她的手。良久回道:“我的職責只是護著姑娘。”她頓了頓,“還有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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